-午夜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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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游戏厅呆的那么半个晚上似乎就成了他们仨最后的快乐时光，之后他们学校就展开了一系列密集的高三补课措施，何洛洛和焉栩嘉天天忙着上课写作业考试，张颜齐也天天忙里忙外，本来他业务也不算熟练结果一来还直接给人高三学生当班主任，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事情可太多了，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睡觉也不怎么睡得好，天天晚上瞎做梦，他把何洛洛送他的那个独角兽摆在床头了，结果还是天天梦见些什么山崩地裂大海啸，愁得他都快脱发了，这年纪轻轻的，哎，张颜齐对着镜子里自己眼睛底下两大块黑眼圈叹气。真是，他干点啥不好非要到这来当老师呢，之前当主播当驻唱它不香吗？非要来受这五险一金的苦？

但抱怨归抱怨，张颜齐本人责任感还是极强的，选了就是选了，这事干了那就得把它干好，在学校他也就午休的时候能抽空在办公室里窝那个小沙发上躺一会儿，午休铃一响就得起来，有时候恍恍惚惚地睡都没睡着就又得起来了。

焉栩嘉那天去找张颜齐就正好碰上他缩沙发里补眠，进办公室都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办公室窗帘都被张颜齐自己给拉上了，窗帘不怎么厚就只能挡住一点光，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昏昏沉沉。焉栩嘉一进去就看见张颜齐抱着一个小毯子窝在沙发里，他小心翼翼关门还是咯吱一声响，吓得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回头瞄一眼发现张颜齐只是动了动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下来是找张颜齐有事，但谁知道人居然在睡觉。他无所事事在办公室里晃了一圈之后，还是蹲到了张颜齐跟前，眨着一双眼睛看他。上次看他睡觉好像还是好久之前，这么近看他也是好久之前，跟张颜齐接吻那就更像是久远到上辈子的事情了。这段时间除了学习之外他其实自己也想了很多东西，或者说是冷静思考了很多东西，毕竟写卷子写到人烦躁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让人去想些别的跟学习完全不相干的事。

他又重新思考了一遍自己和张颜齐的关系，首先他们是老师和学生这是肯定的，其次他们算是炮友关系吗？焉栩嘉不能确定，因为一般来讲炮友关系都是双方共同认定的，而他跟张颜齐现在更像是他单方面要求而张颜齐逆来顺受，一开始明明是张颜齐先说他想当个大众情人，但他明明只要一开始谈感情就开始躲，大众情人难道就该对感情避而不谈吗？大众情人不是应该让他的每个追求者都感觉到自己有在被爱吗有在和他陷入在一段特殊的感情里吗？焉栩嘉觉得张颜齐明明就像个感情诈骗犯，骗了就跑一点他想要的回应都不给。张颜齐这个大众情人当得一点都不合格，简直就是负分。

你就是个大骗子！焉栩嘉皱着鼻子没发出声音的朝张颜齐骂。正巧张颜齐又动了动突然转了个面朝向了他这一边，焉栩嘉腿蹲麻了被他吓一跳，这下一晃就往后倒，他手撑地都没用还是摔的他下意识痛呼一声，然后就听见张颜齐哑着嗓子喊他：“……嘉嘉？”

张颜齐揉着脑袋从沙发上坐起来，望着坐在地上的人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啊？”说完又过了半会儿脑子才重新连上线，朝焉栩嘉叫：“你怎么逃午休啊你焉栩嘉！还专门往我办公室里逃你这么想在毕业前的最后时期被记过吗焉栩嘉同学？！”

“我没有！我跟英语老师讲过才下来的我发誓。”焉栩嘉从地上爬起来竖指起誓道。

张颜齐又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眼手表，离午休结束还有一刻钟，他叹口气问焉栩嘉：“找我有事吗？”

焉栩嘉没说话，只往张颜齐这边走，张颜齐心里不禁一阵警铃大作，直到焉栩嘉弯腰，他把手抵在他伸过来的胳膊上，瞪大眼睛问他：“焉栩嘉你想干嘛？！”

焉栩嘉从张颜齐头发里拎出一根短短的绒毛然后朝张颜齐晃了晃，无辜地说：“你头发上粘东西了我帮你拿下来。张老师以为我想干什么？”

张颜齐偏头咳了一声，耳根有点红，然后就听见焉栩嘉又在闷闷地笑，气得他从沙发上一下站起来走到了办公桌前又重重坐下，拿出了班主任的气势板板正正跟焉栩嘉讲：“焉栩嘉同学，如果你没什么事现在就可以走了。”

“有事有事我真有事。”焉栩嘉也收了玩闹的心思走到张颜齐桌对面对他说：“张老师我明天想请假出校，找你来开假条。”

“请假？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张颜齐有点意外地问。

“不是，”焉栩嘉摇了摇头，“我请假出去考试。考托福。”

“考托福……”张颜齐张着嘴望着他眨了眨眼，“嘉嘉你是准备出国吗？”

“……可能会吧。”焉栩嘉说，“你也知道我父母一直都在国外，他们也都希望我去国外继续念书。和英语老师也有商量过，他支持我去考，说我能力也没什么问题，考出来也是多一条路走挺好的。”

“这样啊……”张颜齐点点头然后就去抽屉里翻了假条出来签字，写到末尾的时候又顿了顿，问：“那你还参加高考吗？”

“可能参加也可能不参加了吧，如果我考过了的话。”焉栩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你希望我参加吗张颜齐？”

“废话我当然希望你参加高考！”张颜齐啪一声把假条往焉栩嘉胸前一拍，“多考一场试多条后路走！选择当然是越多越好。”结果他刚想把手抽回来就被焉栩嘉给一把按住了，焉栩嘉把张颜齐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问：

“那你呢张颜齐？”

“我什么？”

“你的选择，你的选择也是越多越好吗？我能成为你的选择吗？”焉栩嘉连着问了一串毫不相干的问题，把张颜齐一下子问懵了。他看着焉栩嘉眨了眨眼，想孩子别这段时间学傻了，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轻轻挣动了一下焉栩嘉拽着他的手，安抚性地讲：“我又不用考试哪来的什么选择嘛嘉嘉。什么你的我的。”

“选项这种东西当然只能是你自己造自己选嘛，你以后要走哪条路没有人可以帮你选。我们都只会走自己选的路。”

焉栩嘉听完沉默着笑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了握着张颜齐的手，这个时候刚巧外面午休的结束铃也响了，焉栩嘉拿着请假条也准备回去上课，走出办公室之前还是回头笑着问张颜齐，说：“张颜齐，你觉得我能考过吗？”

“你要考不过我就揍你！”张颜齐捏起拳头朝他假模假样晃一晃，之后又笑着说：“我相信你啦嘉嘉，你一定可以考过的。加油！”

“那就……”焉栩嘉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外面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借你吉言吧。”

其实焉栩嘉是在赌，和张颜齐打最后一个赌，其实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肯定最后还是会出国，早到他那天下雨大晚上蹲在张颜齐楼道里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是条他爸妈帮他选的路，而他暂时还真的没有能力反抗，毕竟他爸妈已经狠心到连国内他住的那套房子都往外租给别人，把他赶到去住学校宿舍的程度了。他真的其实没得选。

他想赌最后一次，赌最后一次张颜齐会不会选择喜欢他，逼自己做出一个选择，也逼张颜齐做出一个选择，现在他和张颜齐其实说近很近说远也很远，他其实非常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状态。他是个做事比较果断的人，野心高有点小傲慢，他看上什么就会拼尽全力去努力争取。但在这件事上他曾经自己都有点逃避去面对。

张颜齐一直让他感觉到一种很朦胧的暧昧，或许是他多想，他拒绝他，但也从来没有彻底严厉冰冷的拒绝过他。焉栩嘉感谢张颜齐的这种温柔，这种不希望他受到伤害的温柔，但这份温柔本身就是在对他的一种慢性伤害。让焉栩嘉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机会，或许还可以再去争取。

张颜齐讲得对，喜欢他或许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它甚至是对两个人的彼此消耗。

焉栩嘉不想再这样了。他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会留下来，或者是远走他方。

第二天的时候他按计划去考了试，考试进行的很顺利，考完出来之后他格外轻松，发挥正常，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肯定能过，然后他就回了宾馆准备直接睡一天，明天再回学校上课。等到他睡醒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他眯着眼睛拿过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多钟了，有几个未接电话，是他爸妈打过来的越洋电话，肯定是过来问他考没考的，毕竟他有缺考前科。

他起来倒了杯水喝过之后才回电话，给他妈说放心这次他没跑，肯定能过，扯来扯去又闲扯了半天才挂电话。电话挂断之后焉栩嘉才看见刚才有消息发过来，是张颜齐。

张齐：考得怎么样？

张齐：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焉栩嘉想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一样把手指放到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敲过去。

焉嘉：我觉得考得还不错，明天早上我就回学校上课。

焉嘉：在此之前，张颜齐，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从现在开始到我考试成绩发布的那一天你都可以去想。

焉嘉：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张颜齐？

焉嘉：不要跟我说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我不会信的，不然你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我，也不要再跟我讲我对你的这种感情只是性欲只是草率决定，我很清楚我对你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你也一样很清楚。我们这么多次，你总是在一再的否认我的感情。

焉嘉：张颜齐，你到底在怕什么？

焉嘉：请你谨慎思考慎重回答，现在不要告诉我，我到时候会自己来问你。

张齐：……

张齐：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关乎你的未来选择吗？

焉嘉：会。

张齐：……那我会认真考虑的。

他们的消息最后就断在了这，像是一柄悬在那的铡刀一样。焉栩嘉摸了摸手机屏幕最后把它扣到了桌上。这就是他最后打的一场赌，和他自己，也和张颜齐。

既然张颜齐永远都不愿意亲自送他那一刀，那他就自己往张颜齐刀尖上送。

最后不论结果如何，他可能也只有疼过之后才会真正的选择放弃。

-TBC-